古人写麻雀的两首诗
其一——
寒雀
杨万里
百千寒雀下空庭,
小集梅梢话晚晴。
特地作团喧杀我,
忽然惊散寂无声。
析——如果没有读下一篇苏轼的,我会为这一首惊叹。
校园里冬天少不了麻雀,最关注它们的时候是监考。那时,学生在教室里答卷,偶一出神,眼睛就会溜向窗外。那窗外的短枝柯上总是聚集着一群群的麻雀。它们呼朋引伴而来,叽叽喳喳商量个不停,小脑瓜小圆眼睛总是忽左忽右转个不停。一会儿,就会有两三只先呆不住了,展翅一飞,就扑棱斜了枝柯。那余下的,也要不了几时,一哄儿就霎那上了蓝天,只剩枝条在干冷的空气中微颤不止。
杨万里这首小诗写这百千的寒雀落在了梅枝上,且是傍晚时分,天边苍白的云边一抹亮色,衬着傍晚的暮气,一切都有些朦胧了。
本是一个静景,杨万里却让这些雀儿说起来话,这是拟人。在说什么?“话晚晴”。大概连续几日没见晴天了吧,又或许那几日里连降大雪,饿坏了这些雀儿。于是,它们开心地集于梅梢,鼓着胀胀的肚腹,赞美着晴天吧。
三四句一转,写雀儿忽地团团飞起,不知何因,只是那迅疾的态势让人都反应不过来。大概只那么两三秒吧,这群雀儿没了踪影,天地间又归于沉寂。原来热闹与安静可以如此快地转换,就似一个人,前一秒还在乐,转过身已是满目戚伤。
其二——
南乡子·梅花词和杨元素
苏轼
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蹋散芳英落酒卮。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著枝。
析——这里的一群寒雀也是登上了梅枝,不同的是这一首词的梅是绽放的,“玉蕤”,色与质都有了,可以想见那梅花的嫩与纯。那么这些雀儿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赏梅花,即“玉蕤”啊。多么有情趣有品位的雀儿!也许是雀儿们讨论得太投入了,竟没看见园里来了一群人。这群人的目的和它们一样,品酒赏梅。乍见之下,雀儿们惊慌不已,人家都坐下了,自己还傻傻地集于梅梢,做讨论状,如何得了?
于是,“惊飞”,而这一飞,也有趣,慌乱中,这些逃跑的雀儿们竟蹋散了几朵梅花,而那“玉蕤”,就纷纷而落。巧得不能再巧的,花瓣一落,跌进了客人们的酒樽中。
这可是太有诗情画意了,惊起的雀儿、缤纷坠落的花瓣儿、客人手中盈盈的酒樽,一切都那么刚刚好。于是,未开怀,心儿已醉。且来痛饮吧,人生一世,为欢几时?痛饮罢,自有高歌,这时,词已进入下片,写人而不再写雀。
花谢,是梅花将谢,春天将至,客人们座前的毡子都被移到哪里了?他们也不知。所知的唯有美酒,落花,为此,客人们无不甘心沉浸其中。
词的结尾也很有想象力,以“微酸”代指梅枝上已梅子早结。那这酒到底喝了多久,不可知。梅花谢了,梅子结了,冬天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