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五代.李煜《相见欢》
关于李煜,从哪里说起好呢?他有太多的故事,也有数不尽的心酸和屈辱。
我不喜欢李煜的性格,但我无法阻止自己喜欢他的词,这大概就是他的魅力吧。
这首词写于宋太祖八年、公元975年,李煜被被俘之后。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君王,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游玩,顶着一个违命侯的头衔,做了笼中鸟。
曾经手握生杀大权的他,如今只不过是别人随手可灭的幼鸟,贱如蝼蚁。
这首词很短,只有36字,却字字珠玑,无一字多余,给人一种难言的悲痛。
起笔就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谢了的是他曾经的繁华岁月,太匆匆的是他往日的温柔乡。
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沦阶下囚,在度日如年的牢笼中,频频回首昔日的金碧辉煌。
就像他在《望江南》一词中写的那样: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
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仿佛撕心裂肺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3】
不似当时,小桥冲雨,幽恨两人知。
宋.周邦彦《少年游》
周邦彦是个有趣的人,少年时生活放浪,不守礼节,中晩年浪子回头,成为大音乐家,大词人。
周邦彦的词有一种难言的美:
有“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隽永闲雅,
也有“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的惆怅婉约。
总之,在他的词中,你能读到一种别具的音律美,让人沉醉。
这是一首以眼前之景追忆往昔恋爱的词,也是周邦彦最擅长的领域。
春天来了,漠漠朝云,轻轻细雨,一对相爱的恋人正在狭窄的小楼上相会。
云低雨密,越下越大,柳树被打得十分憔悴,就连燕子的羽毛也湿了,飞起来十分吃力。
两人冒着凄风冷雨相会,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最终踏着满街泥泞抱恨而别,门外的花柳如泣如啼,双飞的燕子艰难的飞行。
你看,他写得多美!仿佛充满意境的电影镜头,又如一首抒情诗,徐徐舒展。
词的下阕,那对曾经冒雨相会,抱恨而别的恋人终成眷属,在美好的春日幸福地在一起,甜蜜而浪漫。
就在此时,周邦彦却说“不似当时,小桥冲雨,幽恨两人知。”
其实,不似当时的不光是那对恋人,更是他自己,曾经的自己。
那是一段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恋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眼前的这对恋人就是过往。
回得去,或者回不去的过往!
【4】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宋.秦观《江城子》
又写到秦观了,这个伤心人,把浪漫赠予了世人,独独把痛苦留给了自己。
秦观的愁和李煜的愁不一样,李煜是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最后凝结到一起。
秦观则像春天的雨滴,一点一点累积而成,是一种浓浓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再用一个比喻,李煜的愁是北方的寒,迎风扑面;秦观的愁是南方的冷,阴寒潮湿,浸入骨髓。
这样的愁并非外部环境给予他的坎坷人生,更多在于他消沉的意志。
纵然豁达如苏轼,也未能开导成功。
他说“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你看,这就是秦观。总感觉他不像男人,更像一个长锁深闺的女子。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