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女人及女性性心理的精彩段落
“我就是真成了他的影儿,也闹不出什么来,倒是你,你得小心着点,不管男人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能全信。”余美嘉从枕边的孔雀蓝珠光皮首饰盒里拿出一条脚链放在脚踝上样了样,又把它丢进去,亮白的金属搭扣呱嗒一声搭上了,盒面上镂着浅青牡丹花枝,一红一黄两朵牡丹,红的更富贵蓬勃些,黄的只是含苞欲放,一只浅橙色蝴蝶飞过来,正不知要落在哪一朵上面,正费着犹豫。余美嘉将首饰盒放在一边,顺手拿起脚下的一双红色绑带凉鞋,将那丝绒带子仔细地盘在脚踝上,一圈又一圈,仿佛莎乐美头上的小蛇。
郁楠安耳朵里响起了邱御亭的声音,他说:“我和余美嘉不熟,只见过几次面,那天之所以打电话给她,全是因为她和廖胤鸿赌气,不肯接他电话,”搁了几秒,他又说:“想不到她那里还有一个你。”郁楠安既没有介绍自己,也没有询问邱御亭任何问题,她只是有问必答,偶尔也听到他在述说自己,好像在说着一个旁人,一个有些哀伤的中年男人。男人似乎一到中年就要哀伤,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想必也是不大懂得,总之就是不如意,似乎方方面面都是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郁楠安听他说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落着这一句,她当然是看客的心态,始终如此看待自己,看待生命,不过他的哀伤总像是和自己相关,不知道是不是命里注定要如此。
“邱御亭是什么人,我和他在饭桌上遇见过好几回,还一点底细都不知道。”余美嘉只知道他比廖胤鸿要小上许多,在饭桌上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据说他是书香门第出身,毕业之后跟着舅舅下海经商,如今做啤酒生意,已经有了十分年头。她第一次见邱御亭的时候,是在一家红油门的饭馆里,门口立着两根红柱,灰瓦的飞檐下挑着规规矩矩的几个油墨大字:兰陵王府。地方是廖胤鸿定的,老板是他一个姓兰的旧相识,长得宽腰阔面,眼白很亮,眼珠漆黑,像是围棋中的黑白子儿,沉在水池子里,水池边上是葳蕤的青草地,细叶子垂下来,垂至水面,他的声音敞亮,喉咙深处像是开了一扇窗,说起得意事的时候,窗口又显得大一些,周围一干人听着他谈起自己如何落魄,如何发家,直觉着浮生若梦,仿佛在别人的梦里也可以沉浮一生。
余美嘉注意到有一个位子始终空着,等了一些时候,才听见有人远远地说着抱歉的话,那人刚走到门首那里,周围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他身上,确是一副儒商派头,浓眉,薄嘴唇,眼睛里分明什么东西都有,却又不肯落到实处,是两颗极亮的星子,只是闪烁,余美嘉见他肩膀宽平,从头到脚有一股倜傥气,心里不免怅叹一声,她上身不动,两只脚却不由自主地在桌底下交错了,总觉得有些坐立不住。她耳朵里听见廖胤鸿笑着叫那人檀郎,又打趣他说老婆不在身边,为什么三请四请还请不到,是不是被哪里的美人绊住了脚。周围有人问他尊名,他一边松了松领带,一边说自己叫邱御亭。廖胤鸿问他忙些什么,又说他是从不迟到的,邱御亭说自己前几天去台湾谈生意,这才刚回来,廖胤鸿笑着说正好为他洗尘,他接下去又答了什么话,余美嘉已经有些听不清。她只是把一支烟在桌角嗑着,心里一直映着邱御亭的脸,她认识的男人有不少,像他这样不往她身上瞥一眼的男人倒是少见。
她有一次急急地打电话过去,问他关于廖胤鸿的事,邱御亭虽然说了几句,却全是无关紧要的,兄弟情谊胜夫妻,尤其她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她依然是寻常的语气,邱御亭也是寻常的语气,挂断了电话之后,她又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寻常,如此寻思了半天,才知道那是她把他过分地看重的缘故。她为邱御亭痴迷了好一阵子,凡是廖胤鸿出去的时候,她都跟着,有时候邱御亭在场,有时候邱御亭不在场。他吸烟的时候总是站在窗口,吸一口就把烟放下来,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开车的时候也是。他那样的男人是余美嘉不能了解的,她总觉得他神秘。
那天如果早知道是邱御亭打来的,她就不该让郁楠安去接,郁楠安说话总是轻声慢语,有一种她天性里所没有的温柔克制,她直到现在才知道邱御亭喜欢那样的类型。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发展到哪一步?她砰地关上了衣橱的门,抓起一只玫瑰红黑链条手提包,挎到肩膀上,又退后几步,略转过身子,照了照后背。她从镜子里看见坐在桌前的郁楠安,不由得把眼睛专注在她身上,她是椭圆脸,眼珠子是滴溜溜地圆的,嘴唇也是趋于圆形,她虽然比余美嘉还要大上一岁半,看起来却比她还要稚气一些。她从郁楠安身边走过去,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估计是个金色的美梦,为了惊破她那梦,她摇着她的肩膀,叫道:“我脸上的妆重不重?”她仰起脸,胸脯向前挺着,一只戴了花戒的手搁在锁骨上,她那样子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等着人去吻她,她的嘴唇长得好,有罕见的唇珠。
“怎么会重?即便重了,也是恰到好处,你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
“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是邱御亭教你的?他倒是教得快。赶明儿我遇见了他,一定要找他算账,我就说名师出高徒,你现在被他带得越来越不像样了。”余美嘉说着就要用手来戳郁楠安的脸颊,郁楠安的脸她以前也碰过,现在碰到了总觉得是碰到了另外的东西,邱御亭现在是爱上她了,她已经与往日不同。
以前她几次打电话给邱御亭,总怕他怀疑,回回要扯廖胤鸿做幌子,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为了郁楠安,他最近常来麻烦她。邱御亭拨通了电话,颇为客气地道:“郁楠安当真比你还大些?她平常都喜欢些什么?”有时候又猛然道:“你把你们房子的地址告诉我,我心里有个数。”为了拖延得久一些,余美嘉当然是卖着关子,邱御亭追问了一会,又以一种做生意的口吻道:“廖老板的事,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告诉我郁楠安的事,算是等价交换。”余美嘉笑道:“这是怎么个等价法?我不太明白。”邱御亭一本正经地道:“你怎么喜欢廖老板,我就怎么喜欢郁楠安,就是这么个等价法。”余美嘉略愣一愣,干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不那么喜欢廖老板呢?”邱御亭沉默着不说话,余美嘉又笑道:“怎么?你还信了?”
邱御亭清了清嗓子,道:“我真是不太懂你们女人。”余美嘉笑道:“那你怎么娶了老婆,生了孩子?”邱御亭不搭腔,似乎是觉得她有些不认真,过了一会,余美嘉又笑着沉吟道:“况且你暂且还不知道郁楠安的模样。”邱御亭迟疑着道:“这个,你不妨说说。”余美嘉道:“我对你有求必应,能得到什么好处?”邱御亭沉默了一会,余美嘉道:“想知道你自己便来好了,我的地址,总归是告诉你的。”邱御亭又确认了一次,山门路胭脂巷丽淑苑3栋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