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着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就是这段经典,恰如其分地融合了叙述和景物描写。从这段文字中,便可以归纳出叙述的基本要求。
一要交代明白,即把人、事、时间、地点、原因、结果等向读者交代清楚。这些基本的记叙要素不可含糊其辞,更不能自相矛盾,以免使读者不但不能掌握事情的全貌、正确理解事件所显示的思想意义,反而产生误解,得出与作者本意相反的结论。当然,交代的方法可以灵活掌握,或直接交代,或间接说明;同时,所叙述的内容等也须根据文章总体表达的需要决定取舍,不可生搬硬套或者面面俱到。
二要头绪清楚,即必须准确地运用叙述的人称并理清线索。一般地说,全篇文章在人称上应是一致的,如果需要交替使用两种甚至三种人称,那就要在人称改换处交代清楚,要有适当的过渡,以提起读者的注意。要注意叙述的线索,就是要根据主题和题材,确定一条贯穿全文的脉络,并围绕这一条线来组织材料,进行叙述。如果叙述的事件复杂,头绪纷繁,那就要抓住主要线索,编织好次要线索,有条不紊地进行叙述。另外,任何事物都在一定的时空中存在、变化、发展的,所以,对人与事的叙述,要放在一定的时空中进行,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换而流动地展开。叙述时还可以采取多种角度和视点,灵活地表达,以表现出事物的多面性和纵深度。因而,不能对“头绪清楚”作简单化、机械的理解而使叙述变得僵硬、乏味。
三要详略得当。行文不能主次不分、平均使用笔墨,而是要围绕主题思想合理布局。在文章的关键处要详写,可以铺开陈述,浓重渲染;次要的地方,则略加叙述,或一笔带过。详处泼墨如云,而略处惜字如金。这样,才能突出文章的重点,更好地表现主题。
其次,再说说描写。
描写也是文学创作中重要和基本的表达方式。它是对人物的外形、动作、事物的性质、形态和景物的状貌、变化所作的具体刻画和生动描摹,也称作描绘或摹写。
描写的基本特点就是形象性。描写的客观对象主要是人物和事物的外部状态(也有心理描写),表达的是描写者的感官印象。它所追求的表达效果是写出客观事物的“样子”,是活生生地再现人物和事物,让读者感觉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因此,描写对刻画人物、表现主题有极其细腻深刻的作用。
描写和叙述是两种从不同角度表现客观事物的表达方式。叙述着眼于交代“过程”,描写着眼于描摹“样子”,这是它们的区别。但二者在写作中又时时交汇在一起,不仅常常配合着使用,甚至同一段文字,也可以从这一角度看是叙述,从另一角度看却是描写。例如,鲁迅的小说《祝福》的开篇这样写到: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这一段文字是由精彩的景物描写、肖像描写和对话描写组成的倒叙。作者笔下的客观事物都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条件下呈现的。如果说,叙述与时间因素关系最为密切的话,那么,描写就与空间因素的关系最为密切,这是由描写的形象性决定的。
描写和叙述一样,在文学中应用很广泛。那些以形象性作为特征的文学体裁,自然用描写作为主要的表达方式,依靠它来塑造人物和再现环境。可以说,没有描写就没有文学作品。一些形象生动的记叙文和文艺性说明文,运用描写的文字就会占比较多。议论文和应用文则极少运用描写,若偶有为之,用得恰当,也能够增加文章的生动性。
描写分为多种类型。从描写对象上,有人物描写与景物描写;从描写角度上,有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从描写手法上,有细描和白描。还可以分得更细,如人物描写,又可以分为肖像描写、动作描写、语言描写、心理描写以及细节描写等等。在写作中,对描写也有具体的要求。
一要目的明确。描写要从刻画人物、表现主题的需要出发,不能随兴所至,毫无目的地进行描写。要防止孤立地描写事物,使描写内容脱离文章总体表达的风格,游离于中心之外。
二要形象具体。抽象的表述只能走向概括,笼统模糊就非描写。要使人物栩栩如生、血肉丰满,要使景物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必须写得具体,写得形象逼真。描写的语言要和描写对象贴近,没有间隙才能生动传神,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要抓住特征,不落俗套,写出鲜明的“这一个”。人无全肖之人,景无全同之景,其独异处就是其特征。描写要力求新鲜、生动,就必须把力量花在对人或事物的特征的描绘上,否则,只见共性而不见个性,则很容易落入一般化和套路化,从而窒息描写的人和物的生命。要多观察生活,以获得属于自己的新鲜而独到的感受,从而描绘出事物的个性。
四要形似中求神似。描写既要力求在外部形态上与客观事物相像而逼真,又要力求把描写对象的内在精神特质表现出来。形似是起码的要求,神似是更高的境界;形似是神似的基础,神似是形似的升华。例如,鲁迅在《祝福》中描写初见祥林嫂时这样写到:
“之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在文学创作中,写人的最高境界是神似,对人物言行举止甚至肖像的描写,都应传神地表现出人物的精神和性格。《祝福》中的这段描写,寥寥几笔就让祥林嫂这一人物形象永生在读者心里。
另外,写作时描写事件,在描述其过程的同时,也应体现其本质;描绘动物或无生命的事物,也需要根据事物本身的特点和文章的主题,写出其精神来。
总而言之,叙述和描写作为最基本、最常见的写作方式,写作对象都是人物、事件和景物,概言二者的不同有三。
第一,写人物时,叙述侧重于记叙、说明人物活动的过程,而描写侧重于描绘人物的外貌、动作、语言、心理特征;写事情时,叙述侧重记述事件的发展过程,而描写侧重于描写事件过程中的具体形象、生动画面;写景物时,叙述侧重于记述景物的位置及变化,而描写则是描绘景物的状貌和色彩画面,并将情感融入景物描写之中,以表情达意。
第二,在文章中,叙述能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而描写只能把人物、事物写得更加生动、形象,一般不能推进情节的发展。
第三,叙述的语言以简练、朴实、清楚、准确为其特点;而描写运用比喻、拟人、排比、对偶等修辞方式,以生动、形象、绘声绘声为语言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