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我印象中父母很忙,整天都在干活,每天早出晚归,我大多都是姐姐和哥哥看护的,那时还是生产队,父亲因为有初中文凭,又对土地有浓厚的感情,无论种庄稼还是果树,他都去认真学习研究,所以他当上村里林业队的队长,记忆中家里有很多修剪果树的剪子,是其他小伙伴没见过的,小伙伴们喜欢跟我去林业队玩,我们在各种的果树下穿梭嬉戏,父亲和其他大人们总是在忙着剪枝除草浇水,旁边的地里种了西瓜和脆瓜,当瓜果成熟时,摘些分给孩子们吃。那时他经常忙的吃不上饭,也因为废寝忘食的干活,当时父亲还上过报纸,我只记得姐姐念报纸时,他们用这个词形容父亲“披星戴月”,“咱爹干活怎么会跟星星月亮有关呢”,我问姐姐,她说就是咱爹很勤劳的意思,但这个词困扰了我小时候很多年。
后来土地承包到户了,父亲不仅种了普通的庄稼,还划出一块地配玉米种,我那时也10多岁了,配玉米种比单纯种玉米更累更麻烦,要和普通玉米错过授粉期,以免种子不纯。一般清晨5点,我们就跟着父亲去地里拔草,早上的露水很重,我们一开始弯腰拔,累了就跪着趴着拔,我是拔的最慢的,一般父亲拔到头再来接我拔,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很多,分不清汗水和露水,鞋湿了,我们也经常像父亲一样光着脚干活。在地头休息时,父亲喜欢领着我们唱歌,他说唱歌是最好的休息,他唱歌很好,教会我们珊瑚颂,沂蒙山小调等。干到七八点回家吃早饭,吃过早饭,再去配种的玉米地,把每棵公玉米的花穗掰弯晃动收集花粉,收集完,再把花粉一点点授到母玉米的玉米须里,一般干到快中午,田里很热,身上很痒,我至今想起那种又热又累又痒的感觉都心有余悸,那时哥哥问他:“爹,干活这么累,你咋还这么高兴呢?”他说:“土地是金贵的,你只要下力干活,就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付出就有收获,所以要热爱劳动,热爱土地,以后无论你从事啥样的工作,当你从心里热爱了,累也是高兴的”。他爱劳动,还很乐观,所以那时觉得很苦,但心里不烦。
再后来种的地少了,他换过馒头、面粉、面条,收过粮食,因为这些小生意虽然琐碎麻烦,但他自由可以不耽误种地。
从2000年后附近村里旧村改造后,就没有了土地,用粮食换东西的生意就没有了,他找了份保洁的工作,一直干到年龄限制,后又干起收破烂的买卖,干到去年初,期间除了他干的小生意,他一直到处开荒种地,道路边,闲置的树林旁,各种的沟沟沿沿旁,这种边角荒地,要把杂草石头一一清理干净,更重要的是没有水,其中的辛苦是不言而喻的,是他心里那份深深的“热爱”几乎每年都种玉米,大豆,地瓜,还有丝瓜南瓜及各种青菜。还是那份“热爱”让年近80岁的他起早贪黑。
如今他的这份“热爱”,已经言传身教的影响到他的三个孩子,我们的身上,我们更多的是热爱工作热爱生活,姐姐哥哥我,虽然都很平凡,在最普通的工作岗位上或干着小生意,都也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工作。而我们的孩子们有80后90后00后的,在他们身上又有我们的影子,孩子们毕业的会很快参加工作,小侄女大学在贵州,寒假时,她出去干兼职,我说琪琪,一年才回家两趟,在家先玩玩吧,她说,小姑,咱们家有闲人吗,你们都工作,爷爷奶奶80了,还在干活,我咋好意思在家闲着呢,那刻我想,这就是父亲给予的家风家教吧!
从去年年后父亲的身体迅速消瘦,肾癌晚期,经过几次的手术,他走路都很困难,我们虽然极力去给他治疗,轮流陪伴,但他的身体依旧每况日下,常常想这么爱劳动爱生活乐观的人怎么就病了呢?我们心里很不甘,可是大自然的规律是无法抵抗的,他还是安详的去了天国,留给我们对他无限的怀念,但父亲的家教家风会一直陪伴着我们···
守护爸爸的最后时刻…
爸爸,当那病危的噩耗如晴天霹雳般传来,女儿的世界瞬间崩塌了。每一个夜晚,愁绪如同疯长的野草,将我紧紧缠绕,令我辗转难眠。心急如焚的我,拼了命地想早点赶回家,可如今,却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难道,是我这匆忙的归程,竟成了加速您迈向那无尽黑暗的催命符?若真如此,爸爸,我这大不孝之人,该如何求得您的原谅啊!
踏入家门的那一刻,眼前病榻上的您,那副形容枯槁、满是绝望的模样,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我早已破碎的心。往昔那个意气风发、精神矍铄的爸爸,仿佛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如今梦醒了,只留下这让我痛彻心扉的现实。我望着您,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心里像是被千万只蝼蚁啃噬,阵阵剧痛。
爸爸,您看到女儿归来,那浑浊的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泪水顺着您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您却全然不顾,只是紧紧地盯着我,脸上绽放出那饱含欣喜与慰藉的神情。我颤抖着双手将您扶起,让您靠坐在床边,您又缓缓起身,示意我搀扶您到客厅。在那熟悉的桌旁坐下后,我拿出特意为您买来的喜爱的甜点,您接过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尽管每一口都似乎吞咽得无比艰难,但您还是坚持着吃下了第二块。爸爸,您这是何苦呢?您总是这样,哪怕自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也要为了满足女儿那微不足道的心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您可知,此刻女儿心中的自责与愧疚,正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我淹没。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满心期盼着能凭借自己的悉心照料,让您的病情有所好转。我每日精心准备着各式各样的餐食,小心翼翼地喂您进食,又为您打来热水泡脚,妄图用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为您驱散病魔的阴霾。我知道,您也在默默地配合着我,我们都怀揣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盼望着能一起去大医院寻求中医的妙方,盼望着能为您购置那梦寐以求的轮椅,让您可以轻松地出行。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您的病情依旧如脱缰的野马,日益加重。爸爸,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我那些看似用心的举动,在您眼中不过是敷衍了事?不然,为何您的病情没有丝毫起色,反而愈发严重了呢?
看着您在病痛的折磨下,那痛苦不堪的面容,那因咳嗽而剧烈颤抖的身躯,那艰难的呼吸,以及那越来越少的进食量,女儿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却又无能为力。我四处寻觅着能够缓解您痛楚的药物,可每一次的尝试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成效。我可怜的爸爸,您就像一只受伤的羔羊,在病魔的利爪下,无助地挣扎着,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和自责感,几乎要将我逼疯。
那一日,我鬼使神差地戴上了口罩,本意只是想能更长久地陪伴在您身边,为您按摩那因病痛而僵硬的身躯,希望能为您带来一丝舒适,减轻一些痛苦。可未曾想到,这一举动却可能给您带来了伤害。爸爸,我真的不是嫌弃您啊,我只是想能多守着您一会儿,能为您做更多的事情,能让您少受一点苦。可是,我却愚蠢地做出了这样让您可能伤心的举动。如今,我每每想起,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我怎么能这么笨,这么不孝呢?
爸爸,每当我离开您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小步,您就会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睁开双眼,眼巴巴地望着我,非要等到我回到您身边,您才会安心地睡去。在您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之时,您最依赖的就是女儿的守护啊。而我,却因为那该死的口罩,可能让您产生了误会,让您心里有了委屈。爸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请您狠狠地惩罚我吧,我愿意承受一切,只求您能原谅我这不可饶恕的不孝之举。
或许,那戴口罩的举动,将会成为我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一件小事,才让您更加心灰意冷,才让您在11月12日凌晨,带着无尽的遗憾和痛苦,毅然决然地离我们而去了呢?还是因为您知道我在家的时间有限,又要外出,所以您就抢先一步,非要让女儿送您最后一程呢?爸爸,我真的好后悔,好自责啊,您知道吗?我是多么希望能再看您一眼,能再听您说一句话,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奢望。